原君岫山墓志
孟森
温县原孝友北京大学旧学生也毕业
於余未来校之先·本无一日之雅·孝友有舅
氏历城陈愼之,供职於北京大学甚久,一日
忽持其甥孝友兄弟所撰乃父行述·恳恳诣余
言:「姊夫原岫山旣殁,诸甥谋窀,以国
有故事,必得理幽之文,为饰终礼北京大
学爲最先国立大学,文学院为全国文章之所
宗,孝友幸占学籍有年,非得母校教师表先
人之墓,无以慰先人督令求学之意」愼之
乃爲之历叩文学院诸师·皆谢不为,乃以次
踵余门而求之·余告之日·「志墓之文,今
世爱国之士以爲姗笑,爲其无益於救国之实
用,而且有士流阶级之徵象·若与劳工劬业
而死·水葬火葬纂掩埋之道不同·非力趋
平等之义·又逝者笃於康行,无奇核非常震
骇流俗之所爲,以文爲之表章,适达不封不
树之戒,其见谢於主持文学於今之世者固宜
·余独奇孝友兄弟之用意·视疾风迅雷瞬息
剧变之世运,闭目不问,一以先人意之所安
,求得亲顺亲之道,遂视传舍一过之学校,
皇比迭代之师长,必申其在三之敬,而求一
言以妥先灵·此亦孝子仁人无所爲而为「
愼终追远民德归厚」之说,千百年而果不改
耶,则留此墓石,使人知礼法绝续之交,有
人焉爲此守先待後之举,而後得复存以多历
年所者也;若习俗竟不可留恋耶,则此最後
之谀慕一举。亦使人考见其赘瘤之年月,以
识革新之不易,孝友兄弟任其功与过之归宿
,而濡笔以成其功过者与有责焉。」是爲原
君志墓之文之所以作·而其体裁且必至陈极
旧,以质後人弃取之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