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山学吏记
(国成)
别矣土山(完)
今年二月中,我接到司法部的分发令,限期报到。於是我虽对土山
十分恋恋,也不能不打点着离开牠了。
我自知无过八才力,气魄也不彀,所以在那里七个月,战战兢兢,
不冀有功,但求无过。但有一件事,却叫我至今想来,还觉内心负疚。
我在前面不是说过我第一天到县便接到一件拖延了一年多的积案吗
?这件案子关系着一家寡妇孤儿的生活,我任七月,无一日不想替人
家解决,可是终找之任,始终未能得了,想起来兴彀伤心!
事实很简单,一家寡妇合几个幼小的孤儿,有几,亩赖以生活的田
,是租给人家的但关於田事之监督及收租,却委托一个亲戚江某料理
,谁知追江某最近竟侵占了她好几年的租。那寡妇先是不晓得底细,只
到县里来向佃户追租,後来却明白了,便来吿江某·那江某却是土豪,
地方上有相当势力,与城里法警也往来,於是尽你传票拘票下去,他
却连影子也没一个到案。我未来以前是如此,我来後还是如此,直到我
快要离开那里的当儿,才发见所以传不到他的缘砍。我便暗中计议,决
定再发拘票,却不经法警的手,预备命探员去拘,因他是刑事犯,又累
次无故抗传不到,依法可以这样办的。但出於意料之外,我的计划完全
失败了·江某竟能挽了一位大人物来替他说情,应是拘票便发不出了。
我在那里原不过一名小卒,虽办司法务,原独立地位,云是叹了
口气,只能罢了。我生二十余年,未过负人事,只此一案未结,为终
身不能自恕。前诗所谓「邑有豪民悲力弱」,便是指此而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