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故邠宁庆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朝散大夫检校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赐紫金鱼袋赠
尚书右仆射北海史公墓志铭并序
门吏前邠宁庆等州节度判官朝议郎检校尚书水部员外郎兼侍御史上柱国李景先撰
史氏枝派,或华或裔。在虏庭为贵种,出中夏为著姓,周卿以史佚为族望,卫国则朱驹 为宗门。汉复姓有青史氏,著一家之说,新丰令垂百代之范,降及吴晋,亦封东莱候。其后 子孙繁衍,散食他邑,流入夷落。獯鬻以十氏为鼎甲,蕃中人呼阿史那氏,即其苗蔓也。公 讳孝章,字得仁,其先北海人。曾祖道德,皇太常卿、怀泽郡王。祖周洛,皇银青光禄大夫、
检校太常卿兼御史中丞、北海郡王、赠太子太保。父宪诚,皇晋、绛、慈、隰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兼侍中、河中尹、上柱国、千乘县开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赠太保。
公之出也,实系天枝,其本葛氏,因功锡姓,附广陵王房。幼而岐嶷,禀阴山之秀;长则 忠厚,服儒家之业。越自襁褓,即来邺都,耳倦征鞞,心慕坟素。一旦启其家君曰:“男子发 已冠矣,有志未就。不幸所食之粟,非仁者之粟;所处之地,非天子之地。忝知君臣父子之 道,古今逆顺之理。碌碌与群儿辈,瞑目为昏迷之鬼,无乃寒心乎。窃愿摄衣鼓箧,往诣嵩 阳山,读古人书,以果素志。”家君怜而弗许。元和中无何,太尉想索麾下诸将之子,署以亲 事,俾卫前后。公挺然不群,请授文职。明日,假魏州大都督府参军。长庆二年,持恩拜本 府士曹参军兼监察御史,仍赐绯鱼袋。是时,先侍中代田公布为魏帅。初杖金鼓,方练戈 矛,合好于邻封,耀兵于四境。中外疑贰,未知众心。公乃属词,潜达忠款,闻于聪听,朝廷 多之。加检校太子左谕德、兼侍御史,充副节度使。折将卒于中军,开户牖为南院。宾客 宴乐,法令施张,魏之士心,稍稍而变。寻加检校秘书少监兼御史中丞、赐紫金鱼袋。明 年,进朝散阶,兼大夫。今上即位,嘉其忠勋,迁检校左散骑常侍。
大和二年,沧景节度李全略卒,其子同捷,席父之任,不请命于朝廷。皇帝临轩,震赫 天地。先侍中表公专征,以霁斯怒。于是提肘腋之旅,推腹心之信。一战而下平原,再战而摩沧垒;狂童旦夕以授首,羸师疮痏而满身。奋不顾家,勇以见义,慰激之诏,旁午道途。 岂谓差之毫厘,不冠竹帛。敌人固非勅者,壮士由是痛之。其年,加工部尚书,复旧职。同 捷献俘,诏罢诛讨。累陈章奏,恳请朝天,王人继来,允遂忠恳。对扬之后,龙姿如春,沛然 宠锡,加人数等。先侍中名节勋伐,焕于公议,朝廷于是计魏郊之土壤,铠甲之众寡,分裂 其地,移隶其军。诏先侍中守本官,为河中节度使。公加礼部尚书,为相、卫、澶等州节度 使。受命交代之际,分兵淑扰之间。魏之师徒,翻然不顺,遘祸于犲狼之口,覆族于锋刃之 间,公之血属殆无遣矣。相卫之拜,才及洛京。帝命使人以达讣告,泣血茹毒,杖而弗兴,孺慕婴号,哀而不嗄。踰年,恩敕起复右金吾将军,三表陈让,竟夺情理。诏曰居丧徒云执 礼,违命岂得遑安,悽悽哀诚,力疾上路,拜恩之曰,制削起复,守官如故。六年,白麻授鄜、坊、丹、延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一年固池隍,二年实窦窖,三年缮戈甲。治宾客,训练卒 伍,蠲放逋租,足食足兵,犬戎不敢南牧。公之绩效,琬琰存焉。朝廷陟典方行,耸人为善,加地进律,宜在兹乎!九年秋,白麻守本官,授郑、滑、颖等州节度观察处置等使。至则铲 革繁弊,斥去堕游,居未浃旬,大立新政。滑之滨河,厥田沃壤,齐人食力,用以入官。或为 水溃,号曰滩地,积岁巳来,悉为怙势者所得,齐人不复归之。公蒞是邦之越月,尽给罢甿, 豪不敢夺。滑之近年,水旱作沴,室间愁苦,征敛惟艰。公以为克己惠民,天必降福,笔下 免繒钱、刍菽仅五十余万,其恤贫厚下之大略如此。然竟以惩奸瘅恶,颊舌坐腾。不踰年, 罢节,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加户部尚书,旌前能也。诏曰:朕以孝章春秋方少,能自揣摩,中 外迭居,以阅诚效。明年,改右金吾卫大将军、充右街使。朝廷以四夷入贡,安不忘危。轸 及边陲,须择将帅。才难之选,非公其谁。三年七月,白麻守本官,授邠、宁、庆等州节度观 察处置等使。属邠之师旅,有名无实,州之廛闬,附影者多。为政之初,必归分理,一曰执 其尤者二人,奋以大白挺,斥之他方,一郡之人,惕息知劝。 -
公年向不惑,终鲜胤嗣,忽忽自叹,虑为天穷。适属是年,并夭二子,悼惜过礼,疾生于 衷。又闻邠之讹言,尝有妖狐为怪。悲伤之内,饮食失时,亦疑阴邪之物,恶人正直,予之 今日,力不能胜。以是腠理荣卫,颇甚错乱,膏肓之祸,其自掇乎。其年十月十三日上表入 觐。廿日薨于长安靖恭里之私第,享年卅九,当开成三年岁次戊午。皇帝悼之,辍朝一曰, 賵赠如礼。公之始婚太原王氏,故镇州节度使庭凑之爱女,先公而逝,权窆魏州。四年己未二月癸丑朔八日庚申,迁拊于河南府河南县张阳村夫之先茔,合故剑也。赵国夫人高 氏,虽非公出,养之如母焉。继夫人深泽县君崔氏,得公之性,待之如妻焉。有男子一人, 曰焕,髫龀之岁,巳知毁灭。女子一人,曰十三娘。幽闲之质,尚在孩提。季父金吾将军检 校右散骑常侍宪忠,十起之哀,行路所感,一门之痛,骨肉倍加。金吾常侍以景先三府首 僚,千里归葬。尝忝科第,能叙生平,虽未曰文,不愧其请,铭曰:
三代为将,一身好文。志酬家国,誓报君亲。年华鼎盛,志业日新。生全浩气,没守清 贫。虎眉犀额,化为穷尘。天乎其仁,天乎其不仁。
处士孙继书并篆盖。